说完啊,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朱常洛催促道。
“是。”崔文升启唇开口,不过这回,他的语气再不复先前的激昂与兴奋。“之前崔元去南方的时候,还发现南京锦衣卫不时也会堂而皇之地在船上挂锦衣卫的旗帜、打锦衣卫的灯笼帮当地的富商大贾逃避缴税。”
崔文升言毕,朱常洛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把中卫站和北塘站改成常设的侦缉站,再沿河道往下继续布设侦缉网络。暗中渗透市场,稽访码头,查清楚有哪些人在这里面渔利。”
“启奏主子,中卫站已经查到很多嫌疑人了,”崔文升建议道:“可以直接抓人,再顺藤摸瓜。”
“不急。”朱常洛摆摆手。“整顿税务的事情还是得由户部来牵头做。东厂沿河渗透,广撒网,在定策之前尽可能地把涉案的嫌疑人,以及他们的交往关系摸出来。”
“是。”崔文升恭顺应道,不再多嘴。
明朝的商税体系有很大的毛病,利用漕船、官船逃避船钞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征收哪些商税,如何征收商税,收到税款之后央地之间各留多少,留在地方的税款用来干什么都是问题。
这些问题需要设计一整套文官体系来支撑,而且就算设计出来也还要不断地调整。朱常洛原本打算让李汝华来总理改革,但李汝华扛不住回去了,现在的户部只有王佐这么一个代理掌印,李汝华推荐的新尚书汪应蛟是个什么样人,能不能主持税务改革还需要时间考察。
至于让宦官插手税务,这是真正的乱弹琴。朱常洛对内官系统的定位很明确,内官系统只能是悬在天上的中央机构,其在地方上的触角仅限于监察机关和皇家所有的造办厂,如此才能保证内官系统始终是忠诚于皇权的奴婢。跳过外廷让内官操办税务或者别的什么军政要务,最后要么办成汉唐鸟样,要么办成类似于万历矿税的畸形样子。
想到此,朱常洛又补充道:“还有户部!朕要东厂去把户部所有的现任官全部摸个底儿掉,包括未到任的汪应蛟。他们有哪些产业,和谁有交往,和他们交往的人有哪些产业,全部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是!”崔文升又开始变得兴奋起来。皇帝肯把这些事情交给东厂而不是西厂或者锦衣卫来办,就说明皇帝真的把他当成值得信任的家犬来豢养了。当狗不可怕,可怕的是当那种没有家的野狗。
朱常洛又望向王安。“如果东厂需要更多的人手和预算,径直提交司礼监审核报备就是。”
“是。”王安明白,皇帝这是要自己把紧崔文升脖子上的狗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