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嬴舟啊,人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凡事不好一概以黑白而论的,明白吗?”
他从老太太的屋中出来。
春日下的灰狼族,山洞筑就的房舍外爬满了新长出的嫩草,即便在夜里依旧满眼彰显着勃勃生机。很意外,康乔居然在大院里抱怀等他。
望见对方的神情,嬴舟便知道定然不是好相与的那一个。
他朝她点头示意,“小姨。”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她平日都跟在大祭司身旁,这回似乎是特地赶来的,有些行色匆匆,“真的决定了吗?要与她在一起。”
康乔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可谓苦口婆心,“树妖的寿命比之普通的狼妖不止长一倍、两倍。她现今三千多岁,模样却比你都要小。你有考虑过吗?今后你形容日衰时该如何自处?”
少年目光低垂。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许多。
未曾等到他开口,那一位就先慢条斯理地轻笑打断,“人家怎么自处犯得着你操心?至少不会如你一般,把自己撕成两半。”
康乔沉着脸挥开另一个,“好,暂且不提将来你们如何生活,待你寿数到头之后呢?”
她问,“你一死了之了,她却还得守着过往独自在山中千百年。你现在可以陪着她,喜欢她,可你不在了,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你不觉得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吗?”
康乔在说出这席话时,嬴舟的剑眉微微一抬。
似有所觉地看向她。
周遭的交谈戛然而止,包括某个总惯常热爱打断人讲话的游魂,此时此刻也静默着一声未吭。
她嘴唇僵着,半晌才不自觉地嚅动。
那一番听上去像是扪心自问的言语后知后觉地回荡在耳畔。
康乔仿佛意识到了自身的失态,缄默地闭口不言。
或许在某一瞬,她恍惚发现原来她不是一眼看穿了嬴舟,而是一眼看穿了自己。
对面的少年好似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视线。
语气安静而悠远,“是,将来的事情,我的确从未细想。”
“生而在世上千年,哪能面面俱圆,我只知道我能陪她多久,就是多久。”
说着,嬴舟朝她温和一笑,“我喜欢她,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什么脾性,都会喜欢的。小姨大可放心。”
康乔紧紧地看他一眼,不是没听出最后一句的言外之意,她有种长辈拿着过时的论调在晚辈面前相形见绌的局促,在内心的深处闻得另一个自己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