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官中最为不堪的当是戴皋了。
在借着收拢本部兵马的名义,戴皋告罪离开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这名已经年过四旬的汉子不顾身侧心腹亲卫依旧在侧,直接扶着大树痛哭失声。
戴皋如此哀伤不是因为与盛新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因为戴皋突然想起了在军中的结义兄长,已经在尉子桥战死的破敌军统制官姚兴。
当日王权率军逃到昭关附近被金军前锋追上,姚兴深知不能再退,但是苦劝无果,只能凭借个人声望,召集了近两万兵马,在尉子桥抗击金军。
这几乎是一场必败之战,但淮西军中自认为是好汉之人还是停了下来,凭借山水,与金军决死。
彼时戴皋也是觉得自家是好汉,然而当金军铁骑甲骑轮番出战,拐子马与铁浮屠正面围上之时,他还是怕了。
怕受伤,怕锋刃,怕疼痛,怕死亡,这本是人之常情,不应该过于苛责。但彼时为右翼总领的戴皋却是对这些的畏惧超越了一切,以至于彻底呆住。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亲卫裹在中间,向南逃跑了。
戴皋转身望去,最后一眼见到了姚兴那面在金军阵中左突右杀的旗帜,随后就彻底不敢回头了。
再次得到有关姚兴的消息,就是姚兴与忠州防御使郑通等五十名大小将官在尉子桥力战而死的讯息了。
戴皋虽然可以用王权懦夫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然而在午夜梦回扪心自问的时候,其人又如何不知道终究是自己的临阵退缩,而导致尉子桥之战彻底失败?
若自己多坚持一段时间呢?
若自己能舍生忘死呢?
是不是就真的在尉子桥就将金军顶回去了?
平日,戴皋还可以说人皆求生畏死,自己所做的选择只不过是常人的选择罢了。可如今,五名统制官中公认最懦弱之人已经舍生取义了,他也终于直面了自己,直面了曾经那个怯懦的自己。
一死难道真的有这么艰难吗?
曾经的败军之将们,注定要在今夜迎来一场蜕变。
作为前线总指挥,刘淮却没有伤时感怀的工夫,不顾夜色,直接派遣民夫带着工具与材料到江心洲建立营寨。
天一亮金军就来了,虽然到时候靖难大军彼时也应该能抵达,但必然是疲惫不堪的。
但是金国水军可不一定,这几日刮得都是西北风,江上舰船鼓起风帆,虽然是逆流而上,速度会慢一些,却还是不会损耗许多气力的。
金军水军在陆上的战力,刘淮是领教过的,除了骑兵少一些,与一般金国正军无二,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