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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的地方摆了十来张宽桌,拼成两排,每张桌都放了衣料,应是一人缝同个衣片,此时这坐满了人,林秀水粗粗一看,大概有三十来人。
有人在埋头苦缝,也有人扭头相互说笑,再转回来缝几针,倒是有人抬头看了林秀水一眼,又自顾自忙着。
林秀水一下便找到了于六娘,只是还不好过去,要到许三娘子那,要她安排缝衣的事项。
“你先缝领抹,就那角落里,缝完你下工前来找我,”许三娘子压根不得歇,吩咐完又跑着往外头走了。
角落那,林秀水转过头看,再转回来,揉揉眼,最终相信这桌上比她人站着还要高的布,是她要缝的。
她个人始终觉得,油衣上缝领抹简直多此一举,油衣和领抹都同个色,缝了有什么用。缝衣襟不如缝系带,可惜宋朝盛行不制衿,就喜欢敞开衣袍。
有这么多要缝的领抹,她只好匆匆跟于六娘问声好,然后去取粗针、针夹、麻线,伸长胳膊拿旁边的成衣,捏着长条领抹来对着衣襟处。
这里还没有珠针,那种针短而细,针顶有珠子的那种,能把要缝的衣物给固定住,也没有针箍,可以套在指节上按压针头,粗针缝油衣根本不好缝,她都想上锤子砸了。
但是针夹很好用,是红木做的,鸟头造型,后面两根手柄像撅起来分得很开的嘴唇,只要握着手柄往下按,鸟头张开夹住针,再按一遍便能把针拔出来。
林秀水缝得挺费劲,一早上缝了十件,晌午跟于六娘碰面的时候,不免要说:“这油衣真难缝,我觉得还是要先缝好再上桐油。”
“这也有,”于六娘指指对面,“那边是染带色油衣的,青绿蓝三种,全是先熨再裁后缝,缝完再熨一遍,最后上桐油,上完了还得把内里缝进去呢。”
“那种一件要这个数,”于六娘张开手掌。
林秀水不免吃惊,“五贯啊,我就说这年头想过得好,还是得去抢劫。”
于六娘被她逗乐了,笑得双颊都在抖,又问她,“你怎么突然过来这里,不在成衣铺里做了?”
“没啊,我两头赚,”林秀水将馒头分一半给于六娘,靠着椅背啃了一大口,两颊嚼得一鼓一鼓。
她吃完一口跟于六娘打听,“你们在这做活,桐油有没有便宜点卖的?我想买罐桐油。”
“你买桐油补船还是擦屋里器具,”于六娘没答倒先反问。
“补船漆布涂家生呀。”
于六娘拉把凳子坐下说:“涂屋里器具要上广漆,是熟漆混熟桐油做的,擦了味小还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