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上了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禁军的统领、司徒慕容烈此时尚在塔里,底下的羽林军无人指挥,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塔楼上吐火的伶人犹在继续助燃火势,旁余伶人则尖叫着弃了行头逃入塔中,欲经阶梯下楼出塔,也有些生急智的,自七八丈、十余丈的塔楼上纵身一跃,生死由命。
不断有伶人自空中坠下,砸伤前往救火的、群龙无首的羽林军士,于是场面愈发混乱。火势却愈燃愈烈,经桐油漆染过的屋壁格外易燃,只需火焰在浮图上一滚,顷刻喷烟走雾,明火大盛。封述不得已带队冲上高台,亲临指挥。
底下的观景席间亦是混乱不堪,慕容氏急得手足无措:“青骓还在里面呢,这可怎么办啊”
这座木塔实在太过宏伟,底下着了火,上头的人还未必知晓。虽说大火一时半会儿难以烧至楼上,可着火的恰是连接楼梯的北面屋壁,若不能将火焰扑灭,上头的人就只有等死了
谢窈手握着那枚旧绣囊摇摇欲坠立着,担忧地望向塔顶。心头一片怔忪慌乱。是他放的火么
可他不是已经背叛了国家、为北朝效力了吗为何会如此
“请母亲和阿嫂先离开”斛律羡是男子,母亲幼妹长嫂皆在身边,片刻的惊慌后很快镇定下来,自觉承担起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等会儿大火烧起来了大家都朝寺外跑,就不好办了”
今日永宁寺里人数众多,往常寺庙里乐舞表演观者如堵都常践踏至死,如今寺塔走了水,很难说能救得下来火势不会蔓延,等围观的人群都反应过来要逃走的时候再走,可就麻烦了。
斛律羡派人将她们护送出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扈从与禁军赶去救火。谢窈一步三回头地同婆母与季灵被人群裹挟着出寺,仓惶回头间,巍峨高塔沐火而立,是永宁寺留与她最后的完整记忆。
高塔起火的时候,塔中众人的确尚未闻见动静,正由天子与新任昭玄统领着攀至高塔的第九层。
斛律骁怀有疑虑,不肯登塔,渐渐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队首抵达第九层浮图时,他人犹在第七层,闻见底下隐隐传来的喧哗,心头不祥之感愈演愈烈。
“哎,魏王叔呢”天子的笑谈声从头顶传来,“怎么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影”
他正扭头去瞧底下的动静,闻言扬声应答了声:“回陛下,臣近来腿脚不便,落在后头了,望陛下见谅。”
宝塔中竖夯土柱,近乎中空,因而这一声上面也隐隐闻得见。只是下一瞬底下楼层便传来了伶人“走水了”的尖叫,火焰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