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寺塔的那场大火所赐,那些讨人厌的老家伙都死得七七八八了,眼下这些才提上去的,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只要他不死,就没人能造得了他的反。
至若闲言碎语,也不是第一回了,还怕这一回么
荑英端着熬好的药候在门外,拭了拭发红的眼圈,确认无泪,端药进去,身后回廊里斛律岚一阵风似的来了,冲进房里:“阿干”
她哭着扑倒在兄长床前,才喊了这一声,眼泪便豆子似的往下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如今就住在这府里,今夜这样大的动静,侍女想瞒也瞒不住。
她既在内,封述便告辞了。斛律岚将兄长略扶起来,身后垫了个软枕服侍他用药,兄妹俩默契地谁也没提谢窈。
一碗药饮尽,最终是斛律骁先开了口:“母亲御下不严,这件事先别叫她知道了。”
斛律岚含泪点头,母亲好容易才接纳了阿嫂,兄长不说她也不会告诉母亲的,嗫嚅着唇,小心翼翼地问:“阿兄,阿嫂呢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捂着脸大哭起来,斛律骁目中却黯然无比,自从陆衡之死后,他好似早就料到会有决裂的这一天,只没想到,会是同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同样的刀刃,同样的位置,同样再叫她刺上一回。刀刃刺入皮肉的那一瞬,真真尝到了万念俱灰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即便他提前洞悉了天机,重来一回,也一样逃不过这求而不得、被所爱之人重伤的命运。
从头到尾都未有过改变罢了。
斛律骁眼神冷下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要是想看她,就自己去。”
“去就去”斛律岚将药碗往几上一搁,红着眼站起来,“我就是要问问,即便心里再有怨,也不该伤人啊”
她红裙飞扬,宛如风中乱打的琼英,飘然远去。荑英默然无声地收拾了碗盘出去,十九上前,重又扶着他躺下,落针可闻的寂静里,闻见颓然的一声:“她怎么样了”
十九心中发酸:“回殿下,王妃还昏迷着,太医已经写了方子,春芜和青霜姑娘也已回来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了下文。十九也不好再说什么,替他盖好被子熄了灯火。
关雎院里,谢窈躺在那张仿照江南样式打造的屏风宝石榻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额头缠着重重白纱,浅浅的血色若春暮绚丽的红云浮在白纱上。
榻前春芜正低低地哭,青霜则抱剑沉默地倚门框而立。
旁余侍女都被遣走候在院子里,寂静中春芜细细的嘤泣声格外清晰。她这才明了为什么女郎